戴志康是金融界和地产界的跨界传奇。但是强如戴志康，也对抗不了逻辑的力量。

 

自从戴志康投案自首，就有学友问我，老师不写点什么吗？我说不熟悉这个人，也不熟悉他的事，无从写起。

 

一位友人不甘心，继续劝道，戴志康这个人很传奇的，虽然只有55岁，却是老金融、老地产，在业界广受尊重的。他年少时出身名门，是1980年代最早的一批大学生，先后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和五道口金融学院，前者是著名的高等学府，后者更是被称作金融界的黄埔军校。1980-1990年代，戴志康是中国金融市场上第一批淘金客，和管金生这样的江湖大佬一起弄潮。2000年左右的时候，也就是住房商品化改革刚刚开始的时候，戴志康涉足地产业，又成了中国第一批地产淘金客，身价曾过百亿。十多年前的上海地产界，只有两个标杆，一个是戴志康的证大，另一个是瑞安。

 

这样的履历，在中国金融界和地产界，担得起“传奇”二字了。然而，就是这样一个跨界传奇，忽然之间倒塌了。直接的原因，是涉足互联网金融。2019年8月29日，戴志康向警方投案自首，直接原因是旗下“捞财宝”和“证大财富”两个理财平台无法兑付。问起曾经辉煌的地产业务，说是2015年的时候，因为地产业务遇到挫折，戴志康清盘了地产业务，专心做互联网金融、文化、大健康。

 

听到这里，不由得唏嘘不已。这位传奇人物，在黎明前的黑暗里，清盘了地产，与随后的地产暴涨擦肩而过。然后，一头扎进了互联网金融的漫漫长夜。一错再错，这是怎样的悲哀。

 

不是马后炮。2014年初的时候，我曾在《新京报》写过系列文章，不看好以P2P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。后来又写过很多文章，批评P2P的盲目风潮。可惜，在如火如荼的P2P浪潮里，没有人听见我温柔的劝说。很多人以为风口来了，想要乘风破浪，没想到却跌落在浪花里。轻则呛一口水，重则倾家荡产。

 

时至今日，在漫长的5年之后，我依然没有看到P2P有立得住的商业逻辑。P2P的实质就是银行，中国银行业的竞争已经很激烈，P2P并没有提供新的可行的金融模式。P2P能降低信息成本，前提是能过滤噪音，控制风险，谁做到了？P2P能替代金融中介的说法，更是忽悠，经不起推敲的。金融是一套复杂的技术，不是注册个网站就能取代的。所有的银行都有一个网站，但是不能替代背后的信贷技术。

 

至于被戴志康清盘的地产行业，我是一直看多的。曾经写了很多的文章，出版了一本书，还做了一个线上课《徐远的房产财富42讲》，只为说清一个简单的道理：中国的房价上涨，不过是经济增长和城市化的结果，完全符合各国一般规律，涨幅也没有过头。现在经济增速虽然下行，但是只要不太低，比如3%，房价还会继续上涨，十几年还会翻一番。十几年后回头看，今天的房价很便宜，就像现在看十年前的房价很便宜一样。

 

逻辑比人强。强如戴志康，也对抗不了逻辑的力量。放着好好的地产不做，去做没有逻辑基础的P2P，结果可想而知了。

 

想起一句很流行的话：站在风口，猪也能飞起来。

 

我其实一直很疑惑：飞在天上的猪，有没有担心过风停时的尴尬？

 

回顾戴志康30多年的传奇履历，他是一直很善于捕捉风口的。1980年代末期，金融行业刚刚开始发展的时候，戴抓住了金融的风口，在茹毛饮血的金融市场淘到第一桶金，人生的轨迹从此不同。2000年的时候，戴又敏锐地抓住了房地产的风口，随着这股大风攀上人生巅峰，跻身超级富豪行列。

 

这一次，戴志康又想抓住互联网金融的风口。遗憾的是，这一次他看走了眼。走眼的原因，还是对金融的底层逻辑理解不透。还是那句话，风起云涌的网贷行业，看不到立得住的商业逻辑。5年前看不到，今天依然看不到。5年前我说这句话，没人听得见。5年后的今天，随着团贷网爆雷，红岭创投清盘，P2P一哥陆金所宣布退出，也许少数理智的人能听得见这句话。有风口，还要有底层逻辑的支撑。否则，风很快会停，只留下漫天的飞猪往下掉。

 

时代不同了。风云乍起，群雄逐鹿的时代，已经过去了，风速已经慢下来了。未来的风潮，不再是狂风巨浪，而是和风细雨，有准备、肯播种、有耐心的人才有收获。今天的年轻人，总得安心读几本书，懂一点底层逻辑，才能直立面对漫长的人生。

 

（本文写作日期：2019.9.8）